半夜时分,门上传来一阵谨慎的敲门声,我走过去将门打开。人高马大的金斯利穿着一身雪白的设得兰运动服,随意翻起来的衣领内围着一条黄绿相间的围巾,一顶深红棕色的帽子拉下来遮住前额,帽檐下,他的眼睛像是来自一只生了病的动物。
弗洛姆塞特小姐同他一起,她下穿一条宽松长裤,脚蹬一双凉鞋,上身一件深绿色外套,没有戴帽子,头发散发着妖娆的光泽,耳朵上各挂着两颗小巧的人造栀子花耳坠,一颗在上,一颗在下;香水中的琼浆玉露——吉尔雷恩·雷加尔的味道尾随着她一同进了门。
我关上门,带他们走到座位处,然后说:“来杯酒吧,或许能让你感觉好些。”
弗洛姆赛特小姐坐在一张手扶椅上,跷起二郎腿,四处打量着寻找香烟。她找到一支,漫不经心地将其点燃,姿态舒缓而优雅,然后便对着天花板一角凄凄地微笑着。
金斯利站在屋子中央,捻着下巴,似乎想捻出火花来。我走进厨房,调好三杯酒,拿到客厅递给他们,然后拿着自己的那杯,坐到棋桌旁的椅子上。
金斯利说:“你去做干什么了?腿怎么了?”
我说:“被警察踢了一脚,就当是海湾城警察局送的礼物吧,这可是他们那儿的日常服务。至于去了哪儿,我因酒后驾驶去了趟监狱,不过从你脸上的表情来看,我估计很快又得回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直截了当地说,“一点儿也听不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好吧,不开玩笑。”我说,“她跟你说了什么?现在在哪儿?”
他拿着酒杯坐了下来,勾起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一条长长的信封。
“把这个带给她。”他说,“里面有五百美元。她想要更多,但我只能凑到这些,我好不容易在一家夜总会里把支票兑成了现金。她必须离开城里。”
我说:“离开哪座城?”
“海湾城,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她会在第八大街阿圭罗林荫大道的一个叫孔雀吧的地方——要不就在那儿的附近——跟你碰面。”
我看了看弗洛姆赛特小姐,她仍然在盯着天花板的一角,仿佛来这里就是为了坐车兜风。
金斯利将信封丢了过来,我看了看落到棋桌上的信封,里面装的确实是钱。这样一来,他所说的一切都不像是编的。我把它放在嵌着棕褐色与淡金色方格的光滑小桌上。
我说:“她为什么不能取自己的钱?所有的酒店都会收她的支票,大多数酒店也会给她兑换现金。难道说她的账户被冻结了,还是出了其他问题?”
“先别这么说。”金斯利沉重地说,“反正她有麻烦了。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了麻烦的,难不成警察已经广播了通缉令?已经广播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没什么时间去听警察的广播,一直忙着看他们的现场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