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安息日为圣日
元旦那天,母亲开车送我去往新生活。我没带多少东西:一打自制桃罐头、床上用品、一塑料袋衣服。车子沿州际高速公路疾驰而下时,我望着支离破碎的风景,贝尔河山脉连绵起伏的黑色群峰逐渐被棱角分明的落基山脉所取代。大学坐落在瓦萨奇山脉的中心地带,那里的白色山峦拔地而起。它们很美,但在我看来,它们的美丽咄咄逼人,令人生畏。
我的公寓位于校园南部一英里处,有一间厨房、一间起居室和三间小卧室。同住的女生——我知道会是女生,因为杨百翰大学的所有公寓都按性别划分——度圣诞假尚未返回。我从车里拿出全部家当仅用了几分钟。我和母亲在厨房局促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与我拥抱道别,开车离去。
我独自一人在安静的公寓里待了三天。不过它并不安静。没有一个地方 是安静的。我从未在一座城市里待过几个小时,我发现自己无力抵御不断袭来的奇怪噪音。人行道信号的吱喳声,警笛的尖叫声,气闸的嘶嘶声,甚至漫步在人行道上的行人的闲聊声——每一个声响都逃不过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习惯了山间的寂静,被这些声音折磨得痛苦不堪。
第一个室友到来时,我正困得要命。她叫香农,在街对面的美容学校上学。她穿着粉色长绒睡裤和白色紧身吊带背心。我盯着她赤裸的肩膀。我见过这样穿着的女人——爸爸称之为“异教徒”——我总是远离她们,好像她们的不道德行为会传染似的。现在我的公寓里就有一个。
香农明显很失望地打量着我,看着我宽松的法兰绒外套和大号男式牛仔裤。“你多大了?”她问。
“我是新生。”我说。我不想承认我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应该上高中,刚读完高二。
香农走到水池边,我看见她的屁股上印着“多汁” [1] 。这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退回自己房间,嘟囔着说我要睡觉了。
“好主意,”她说,“礼拜很早。我总是迟到。”
“你 也去教堂吗?”
“当然了,”她说,“你不去吗?”
“我当然去。但是你,你真的去吗?”
她盯着我,咬着嘴唇,然后说:“教堂礼拜八点开始。晚安!”
我关上卧室房门,脑子飞快旋转。她 怎么可能是摩门教徒呢?
爸爸说到处都是异教徒——大多数摩门教徒也是异教徒,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想到香农的背心和睡裤,我突然间意识到也许杨百翰大学的每个人都是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