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德华变“女孩”

于是，爱德华·图雷恩便成了苏珊娜。内莉为他缝制了好几套衣服：一件在特殊场合穿的带皱褶的粉红色的衣服，一件日常穿的用花布做成的朴素的衬衫，一件爱德华睡觉时穿的白色的棉布长袍。此外，她又重新制作了他的耳朵，去掉了那耳朵上剩下的几根毛，并为他设计了两只新的耳朵。

“哦，”当她做好时她对他说，“你看上去很可爱。”

他起初大吃一惊。他毕竟是一只玩具兔子，他不想被打扮成一个女孩。那几套衣服，即使是那在特殊场合穿的衣服，都是那么简单、那么朴素。它们缺乏他原来衣服的那种优雅和艺木性。不过这时爱德华想起他曾躺在海底，满脸是泥，星星离得那么遥远，他对自己说：实际上这有什么关系呢？穿衣服是不会伤害我的。

而且在小绿屋和渔夫夫妇在一起生活是很甜美的。内莉喜欢烘烤面包，所以她整天待在厨房里。她把爱德华放在柜台上并把他倚在面罐上，把他的衣服围在他的膝盖上。她把他的耳朵弯下来以便他可以听得更清楚。

然后她便开始干活了，为做面包揉着面团，又为做小甜点和馅饼把面团擀开。厨房里很快就弥漫着烘烤面包的味道以及桂皮、白糖和丁香的香味。窗子上都蒙上了蒸汽。内莉一边干活一边和爱德华聊着天儿。

她向爱德华谈起了她的孩子。她的女儿洛莉，她是个秘书；还有她的男孩们：拉尔夫，他在军队服役；雷蒙德，他在只有五岁时因得肺炎死了。

“他是一点一点地死去的，”内莉说道，“眼睁睁地看着你所爱的人在你的面前死去却毫无办法是件可怕的事——最坏不过的事。我夜里做梦老是梦见他。”

内莉用她的手背擦着眼泪。她朝爱德华微笑着。

“我猜你会认为我很傻，竟对着一个玩具说话。不过我觉得你在听我说话，苏珊娜。”

爱德华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倾听。以前，当阿比林和他谈话时，说什么似乎都是令人讨厌、毫无意义的。可是现在，他认为内莉讲的故事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倾听着，好像他的生命和她所讲的事情是息息相关的。这使他想知道是不是海底的一些泥进入了他的瓷脑袋并使他的头脑多少受到了一些伤害。

傍晚时分，劳伦斯从海边回家来了。他们开始吃晚饭，爱德华和渔夫夫妇一起坐在桌子旁。他坐在一把幼童坐的旧的高脚木椅上，虽然起初他感觉受到了屈辱——毕竟高脚椅是专为婴儿设计的，而不是为优雅的兔子设计的。但很快他就变得习惯了。他喜欢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桌面而不是像在图雷恩家那样只能盯着桌布看。他喜欢那种融入其中的感觉。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劳伦斯都要说他认为他要到外面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可能苏珊娜也想和他一起去。他把爱德华扛在他的肩膀上，正如第一天晚上扛着他穿过城镇，把他带回家交给内莉那样。

他们走到外面去了，劳伦斯点燃了他的烟斗，肩上扛着爱德华；如果夜空晴朗的话，劳伦斯会说出星座的名称，每次说一个，仙女座、飞马座……用他的烟斗柄指点着它们。爱德华喜欢仰视星空，他喜欢那些星座名称的发音。它们的发音在他听来是甜美的。

有时，爱德华虽然凝视着夜空，却想起了佩勒格里娜，又看到她的黑亮的眼睛，于是浑身一阵战栗。

疣猪，他会想到，巫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