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立刻可以看出,小猪变小牛和墨汁滴入牛奶,是完全无法相容的两套理论。如果前者是正确的,就像在说一滴墨汁——不管多么微小——都可以让整杯牛奶变黑;而如果后者是正确的,那么小猪根本就不会失去任何原有的特征,因为所有微小的遗传变异都会像牛奶里的一滴墨汁一样,会被毫不留情地稀释消失。
达尔文也许并没有多么严肃地看待詹金的辩驳。数年后,达尔文发表了他的另一本巨著《人类的由来和性选择》,正式把人类开除出伊甸园,成为猿猴们的近亲,他的依据仍然是自己的进化论。而达尔文和詹金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为泛生子融合理论反复辩驳诘难的同时,在数百英里之外的欧洲大陆一座不起眼的修道院里,人类的目光已经穿透纷繁壮美的地球生命,第一次看到了遗传的真正秘密。
遗传的秘密隐藏在黑暗之中。
上帝说,请让豌豆开花结果,于是一切有了光明。
种豌豆的神父
在抽象的哲学思辨——想想德谟克利特、希波克拉底和达尔文——之外,世界各地的农牧民们也在自觉不自觉间研究着遗传的秘密。
当然,这里头的缘由是很朴素的。农民和牧民们担心的问题也许只是,怎样能培育出更符合人类需要的动物或植物?如果发现了有益于人类的生物性状,怎样保证这样的性状能稳定存在下去为我们所用?一个很经典的例子是达尔文曾经在自己的《物种起源》中讨论过的“安康羊”(见图1-5)。1791年,美国马塞诸塞州的一位牧民偶然在自家的羊圈里发现了一只腿短、跳跃能力极差的小羊。这只小羊立刻被用来繁育更多的后代,因为它的后代根本无法翻过低矮的羊圈,这使得羊群管理变得方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