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为自己的慈善捐赠行为寻求外部认可。即使可能会被他人视为炫耀，慷慨捐赠的行为也让他被视为更理想的另一半。一项针对英国20岁左右女性的研究向200多名受试者展示了相貌英俊与相貌平庸的男性的照片，并向她们描述这些男性在有机会做出善行的场合时——例如经过流浪汉身边时——做出的选择。[1]结果显示，相貌英俊且心地善良的男性是最理想的伴侣，相貌平庸且不友善的男性则是最不理想的（不言而喻）；此外，相貌平庸却心地善良的男性比相貌英俊却不友善的男性更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审视杰克和吉尔的案例时，一些人会认为他们的行为代表了性别差异——男性通常比女性更爱炫耀。在一项针对男性和女性在线慈善捐赠差异的研究中，当慈善捐助倡议中有美貌动人的女性照片时，男性的捐赠额度几乎为原来的四倍，要是捐赠记录中有额度更高的男性，他的捐赠额度还可能更高。相比之下，女性的捐赠并不会受到受赠者相貌以及其他捐赠者的影响。[2]虽然这只是一项个案研究，但结果暗示着男性的慷慨行为极可能演变为一种吸引异性的技巧，而女性的动机则更为独立。值得注意的是，一位男性越是表现出无私，统计数据中他的性伴侣也就越多——当然在恋爱关系中，性行为的次数也就相对更多。[3]

其他研究则发现，人们不仅期望女性比男性更加无私，而且当她们不这么做时，相较于对男性，我们会对她们实施更大程度的惩罚。耶鲁大学做心理学和经济学研究的大卫·兰德及其同事认为，在自发帮助他人中表现出的性别差异，其背后正是女性所承载的更高期望与面对的更严厉惩罚。他们在涉及21项研究数据的元分析中发现，不管有多少时间做决定，男性总是不如女性慷慨，并且在需要果断下决定的场合，女性还要更为慷慨一些。[4]女性默认就要“心地善良”。多给些时间理性思考做出选择，女性将不再如此慷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性慷慨行为的降低程度各不相同。对于那些相对具有更多男性特征（如控制力和独立性）而非女性特征（如热心肠和心软）的女性来说，下降幅度要大得多。

在我撰写本章的初稿时，大卫·贝克汉姆的电子邮件被黑，尽管他积极参与慈善，但关于他被拒绝封爵的热闹八卦邮件还是在新闻中被无情报道出来。荣誉委员会中一些“烦人的白痴”宣布贝克汉姆无缘封爵，贝克汉姆则认为这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笑话”。随之而来的报道十分恶毒，特别关注这件事背后的“隐藏信息”：贝克汉姆做慈善并非纯粹无私奉献，而是部分出于渴望获得认可。此后几天，对他的讽刺如潮水般涌来。大批网民聚集在推特，在“#小贝邮件门”话题下发起讨论，用“#骗子”“#可悲”“#金鸟奖得主”等字眼抖着机灵讽刺他。皮尔斯·摩根做得更狠，他在推特上号召大家“抓住贝克汉姆”，给他戴上骗子的“高帽”。数月之后他还继续喋喋不休道公众不该这么快原谅贝克汉姆。

我理解，这件事会让人失望，但是发现眼中的体面英雄有着如常人一般的欲望，真的会让人那般失望或惊讶吗？或者说为了符合利他主义的叙事，即使过度放大自己的无私动机也可以吗？可以肯定地说，公众对他的信任已然降低，还将怀疑他在其他领域的行为也有别有用心的动机。我猜想，他的可信度已经降低，这是我们评价他人非常重要的一点。

但是被曝光的还有贝克汉姆究竟为慈善事业做出了多少贡献。他出任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还运营着“7号：贝克汉姆联合国儿童基金”，共筹集了数百万英镑的善款。他把在巴黎圣日尔曼队效力时的所有收入都捐给了慈善机构。他支持着从扶贫到野生动物保护等多项事业。在我看来更荒谬的是，贝克汉姆为慈善事业做了这么多，但仅仅因为自己想要得到认可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否认。对我来说，这真的荒唐又可笑。贝克汉姆想要因此封爵，或是因无缘爵位感到生气，如果找到数年来用他的善款帮助过的所有儿童，我敢打赌，没有一个会对此表示介意。